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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eedom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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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eedom24

為了讓藍可怡心情放松,寧游清除了陪她去醫院檢查之外,計劃帶她去周邊城市短途旅行。

藍可怡以前就喜歡到處度假,去了不少地方。這幾年她身體和精神都不如從前了,把自己封閉在家裏,更重要的是,她的身邊沒有人陪伴了。

寧禮臣因為寧氏的狀況焦頭爛額,這幾年的情緒越來越不好。自從在洛杉磯見過李修最後一面,他再也沒有提起這個人。

藍可怡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,她曾經問過寧禮臣,卻遭了冷臉。寧禮臣惡狠狠地對她說:“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。”

對此,藍可怡也哭過鬧過,逼問寧禮臣發生了什麽,寧禮臣絕口不言,像是遇到了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。

寧禮臣一向好面子,在洛杉磯被急救之後,寧禮臣的半邊臉癱了,小半年才恢覆過來。這幅樣子,他自然不想回家讓藍可怡看到,找借口在外頭住了一陣子。

回去之後,藍可怡又頻頻問起李修。一想起這個人,寧禮臣就心頭火氣,他對藍可怡道:“你自己不敢去找他,問我做什麽?”

這話一說出口,寧禮臣看到藍可怡錯愕的表情,就知道自己說得太重了。

他和藍可怡饑結婚這麽多年,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。現在他在外面維持不了體面,在家對藍可怡也維持不住風度了。

寧禮臣沒有道歉,匆匆出了家門。

藍可怡自己偷偷哭了一場,早在寧游清走的時候,寧禮臣就把她的心給傷透了。

當她把這些事告訴寧游清的時候,寧游清同樣感到有些難以啟齒。

他大概知道寧禮臣在洛杉磯知道了什麽,那是他幾年前離開洛杉磯的那一天。

“寶寶,你和小修這幾年一直有聯系是不是?你有沒有知道一些消息?”

藍可怡看著寧游清,語氣裏帶著渴盼。

寧游清頓了頓,他轉過頭去,像是無法承受藍可怡那滿是關懷的註視。他清了清嗓子,道:

“我們也是最近才在紐約碰上的,媽媽。”

藍可怡知道寧游清在當培訓師,恰好和李修的公司有業務往來。在她眼裏,寧游清和李修仍然是單純的兄弟,而現在兩人都這麽優秀,工作也都那麽光鮮,這讓她倍感欣慰。

寧游清是萬萬不敢讓藍可怡知道那些事情,怕她接受不了,而且她還生著病,不能再受刺激了。

他只能在藍可怡面前抹去他們在洛杉磯的那段過往,將它掩藏在不見光的陰影之中。

藍可怡笑了笑,朝他道:“看到你們關系還這麽好,媽媽真高興。”

寧游清“嗯”了一聲,轉移了話題,沒有再談論這個了。

他們回來將近一個月了。李修調整了設備,偶爾會在家裏看盤,他做了長線運作,工作強度不是很大,生活重心還是放在寧游清和藍可怡這邊。

寧游清也沒有完全斷了工作,他會寫些工作文件,偶爾和公司那邊開線上會議。其他時間不是和李修去超市,就是帶藍可怡出門走走。

李修處於一種非常穩定的狀態。藍可怡每天睡得早,一樓就變得靜悄悄的。晚上的時候,兩人往往都沒什麽工作,早早地洗了澡,離入眠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。

他們不怎麽會聊天。李修本就沈默,寧游清的情緒也並不活躍,前半個月的時候,寧游清會回自己的房間,看看書和手機,然後入睡。

後來有一天,他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,看見李修正在擺弄著投影儀。

客廳有幕布,李修把投影儀打開,選了個電影看。寧游清走到遠處,幫他把燈光調暗了。

兩個人坐在沙發上,就著投影儀,開始看一個黑白老電影。奇幻的愛情故事,情節非常簡單,畫面有些斑駁,旁白和配樂沙沙作響。

寧游清穿著睡衣,蜷起腿抱著手臂縮在沙發上看。後來有些冷了,他回房間穿了一件毛衣外套。出來時從門口看向客廳,李修坐在沙發上,看得很認真。

他的側影陷在畫面發出的黑白閃爍的光之中,輪廓是有些泛藍的冷,很沈靜。寧游清遠遠地看了幾秒,輕輕回到沙發上,影片剛走到中段,迎來一場驚心動魄的離別,愛人的眼淚簌簌流下,深黑的眼睛和瓷白的皮膚上落著清澈的水光。

李修看到寧游清回來,他的視線從情節上收回,落到寧游清臉上。寧游清套上了一個略有厚度的毛衣外套,那是他陪藍可怡逛街時,藍可怡一定要買下來的。肩膀有兩道簡潔的費爾島紋,淺藍灰相間,絨絨的,顯得人很柔軟。

他手裏拿著一個馬克杯,是回來半道上去倒了一些熱水,太燙,吹了幾下,熱氣氤氳。他喝了一口,暖和了一些,拿著捂熱手掌。

李修看電影沒有寧游清想的那麽認真,他看向自己之後,就再也沒有放回電影上去。

寧游清像被他定住一樣,他無法逃避李修的註視,因為李修向來是一個不接受模糊的人。

李修的手撐在沙發上,凹陷下去。他的靠近並不具備進攻性,很細微的,很小心的。

很在乎寧游清心情的。

寧游清坐在沙發的另一端,他身側靠在扶手上,在電影開始時還帶有濕意的發梢已經全幹了。他看著李修,手指摩挲著熱燙的杯壁。

一個應該親吻的距離。

“可以嗎?”

寧游清聽到他低聲道,竟然詢問他的意願。

李修的呼吸很輕,像一切都調小了力度。他五官的輪廓在這昏暗的光中顯得更深,鼻梁高挺,在另一邊臉投下陰影,眼睛低垂著,壓著一些情緒,很細微地顯露。

這一秒,寧游清第一刻想到的是他在藍可怡面前的遮掩,他矢口否認他們在洛杉磯的那段日子。

他想起很多,想到寧禮臣的憤怒和不可置信,想到自己的缺失。

想到自己說“我決定一個人”,想到李修說“不需要你真心待我”。

想到倫理道德,想到情善跡非。

一瞬間可以想到一萬個不能點頭的理由。

如果排除掉所有,直至整個世界都空白呢?那個時候,就可以問到遍尋無果、掩埋至深的真心嗎?

寧游清拿著杯子的手慢慢向外伸去,把它放在沙發旁的邊幾上。

他吻了李修。

那甚至無法算一個吻,只是皮膚的一次觸碰,代表著他微小的一次回答。像卵生動物在殼內的一次顫動,他有很鈍的喙,不知道要如何啄出一道裂縫來。

李修力道很小地握住他的手臂,輕輕吻他下唇,得到一個縫隙,於是他緩慢地探了進去。寧游清的呼吸緊張了一瞬,又很快松懈了。

和以前是不一樣的。

沒有被掠奪,不是除了承受別無他法。寧游清微微張著嘴,這是一次並不危險的暴露。

他的心臟捶打著,像泵著熱流,從胸口傳到肢體末端,指尖都傳遞到熱度。毛衣從略有厚度變得過於保暖了,他的後背微微冒了汗。

當寧游清把他的手放在李修胸口,用了一點力氣的時候。李修停了下來,他的呼吸變重了,胸膛起伏著,擡起手摸到寧游清的側臉,揉著他的耳後和耳垂,手和耳廓的溫度差使寧游清更為敏感。這個吻雖然結束了,平覆下來花了更多更多的時間。

李修抱住了寧游清,手環在他腰上,頭埋進他的肩膀。溫暖的毛衣有一層薄薄的浮絨,像夢境輪廓上的光暈。

“……怎麽了?”

寧游清有些猝不及防,只好把手放在他的背後。

“很喜歡你。”

李修的聲音悶在他的毛衣裏,像從深遠處傳來,他說得很清楚,所以又是近在咫尺。

“……很放不下你。”

他註釋道,也許還有別的詞可以替代,但替代不代表同義。他有很多很多,每一種意義他都擁有。

“是嗎?”

寧游清在他背上拍了幾下,他垂著眼睛,不知道為什麽被放不下,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被填滿。

“那你要教我。”

他小聲道。

李修把他抱得更緊。

電影結束了,片尾曲是很悠揚的小提琴曲,像雙人舞曲,那應該是一個很完滿的結局,雖然他們沒有看完。

第二天,兩個人陪藍可怡去醫院定了手術方案。出門前藍可怡有些惴惴不安,寧游清穿戴得很整齊,表現出晴朗的心情,鼓勵她穿一件喜歡的裙子。

“去醫院穿那個幹什麽……”

藍可怡有些黯淡地說,又瞥見寧游清把裙子拿出來。她擔心太惹眼,寧游清說:“咱逛街一起買的呀,我身上這件也是你選的,穿穿怎麽了?”

他說到藍可怡心坎上,於是藍可怡去換了衣服,還理了理頭發,精神頭好了一些。李修開車,有兩人陪著,藍可怡感覺到高興,沒有那麽害怕了。

手術定在一周多之後。從今天就要開始住院,手術之後還要輔助放療根治病竈,幾個月要覆查一次。這是一次漫長的戰役。

送藍可怡去病房之後,寧游清陪她熟悉環境,然後李修接替他,讓寧游清回家去拿些生活用品。

藍可怡半靠在病床上,李修坐在旁邊幫她削一個蘋果。二人一時無言。

藍可怡和李修的關系是很微妙的。藍可怡對李修有著愧疚、覆雜和後悔,她總想著自己當初對李修的忽視和傷害,那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,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養母。那是嚴重的失職。

盡管她這個媽媽當得並不好,最後兩個孩子還是願意回到她身邊,這讓她感到幸運,又感到慚愧。

而她最近也隱隱察覺到寧游清和李修之間的氛圍——這種發覺其實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。

“小修,你們倆……”

藍可怡的手放在純白的被單上,微微攥緊。

“你們是……是在談戀愛嗎?”

她問出口,連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很驚駭。

“還沒有。”

一條長長的蘋果皮落下去,李修將蘋果切成果塊,旋轉著,很利落,和他的回答一樣。

“他還沒有答應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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